1月9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发布讣告，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著名雕塑家、中国当代彩塑的领军人物、杰出的彩塑艺术家和教育家、“泥人张”第四代传人张錩因病医治无效，于2023年1月9日在北京逝世，享年81岁。作为教育工作者，张錩培养了大批艺术人才，为我国的彩塑事业复兴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1月12日，曾追先生学艺的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彩塑专业委员会秘书长祁杰飞撰文追忆张錩先生。(记者 田昕禾)

忆张錩先生

2022年12月30日始，张錩先生进入ICU治疗，我守在病房外心如刀割，等待奇迹。1月9日凌晨，先生离世，享年81岁。

张先生生前温和智慧，大家风范。生活中，先生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有时一笑双眼皮会叠起来。先生乐观、开朗，从不肯麻烦别人，直到住院期间还叮嘱师母不要麻烦别人来看望自己，一切从简。

初识先生是在杭州工美博览会上。留存两点印象：热切和博学。当时，先生是展会评审组组长，那几天时间里总能看到先生高频率穿梭于各个展位，反复观看且详细记录每件参选作品。展会结束前的作品评审讲座会议上，先生运用中西方雕塑的意象与造势的创作手法详解了获奖作品，我与父亲在现场聆听。先生讲解完成后坐在观众席离我不远的位置上，父亲让我将相机里的作品拿给先生指点一二，我心里打鼓：“又不相识，这样会不会很冒昧……”但我还是厚着脸皮蹭到先生跟前：“张老师您能帮我指导一下作品吗”，不料先生非常耐心地讲解了二十多分钟，并在分别前把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留给了我。当时先生69岁。

回京后按照约定来到先生中请教，先生收我为徒。

2013年6月8日在北京市文化局的组织下于国家大剧院行拜师礼。之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在先生家中学艺，也时而随先生去清华美院听他讲课。

2015年4月应先生所托，我同主办方策划、设计《雕形塑意汇心语》彩塑艺术展。先生严谨细致，展前我跟随先生一起推敲展览中的每个细节，从空间布局到展板图文他都亲力亲为。同年7月8日展览于中国美术馆开幕，现场人山人海。展厅中150件作品，其中130件为先生所做，其余大多为他的学生们所做，先生桃李满天下。

张錩先生在艺术上求变，秉承家族传承的同时寻求发展创新，从创作思路到材料选择再到泥塑制作，他的技艺堪称“一绝”;然而，画彩是先生的另一“绝技”，手指大小的泥人肖像眉眼细若发丝，笔笔随形，可谓“手眼合一”。先生对待作品如同画彩般小心谨慎，每次移动或展出时必亲自上阵，每件作品的位置都会认真摆放、仔细安置，一丝不苟。

但生活中的先生几乎不提要求，唯有每次在一起的家宴上必有先生点的肘子。一次东坡肘子端上桌，他笑着对我和家人说：“我就爱吃肉，年纪轻的时候能自己吃掉一整个”。记得每年过节去拜访先生，临走时他和师母准不会让我空手出门，如果来时带一袋水果，他们定会让我拎走两袋。

2019年7月，先生得知“泥人张”(北京支)将有机会申请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项目，非常激动。张錩先生的父亲张景祜先生因工作调动从天津来到北京，先后受聘于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美院)任教，张錩先生便随父久居北京生活。之后“泥人张”根植于北京院校及民间，形成“泥人张”(北京支)。当时，为提供相关申遗项目的资料，我与此前的团队伙伴组成拍摄团队，到先生家中拍摄申遗视频素材。原本宽敞的客厅被先生的作品占满，一步一件作品，先生的家就是彩塑博物馆。现在回想起来，脑海中马上浮现出那副郭沫若为“泥人张”的题字：“用泥造人首女娲，明山泥人锦上花。昨日造人只一家，而今桃李满天下。”

来年初，先生告知我申遗成功，从此“泥人张”(北京支)更名为“北京泥人张”。

近几年，先生仍不断推动彩塑艺术的发展，从组织编写《中国民间泥彩塑集成》，到参与中国互联网新闻中心联合江苏卫视制作的实景文化节目《似是故人来》拍摄，再到筹划“北京艺术基金彩塑艺术传承人才培养项目”，他乐此不疲。

先生属马，奔腾了一生，如今安睡休憩。在陵园与先生告别后，回来路上想想，计划今年和家师一起去五台山的约定已变成了我一生的憾事。

良师、如父，是家人。

二O二三年一月十二日 祁杰飞写在北京

责任编辑：田昕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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